吳文昶在世時，是有名的“江南故事大王”，而朱維楨擅長琴棋書畫，人稱“桐廬才子”。他們都是桐廬橫村鎮人，在眾所周知的年代，一個家庭出身不好，一個被人整成了“狗特務”。也許是物以類聚吧，他們從年輕一直到老，都是無話不談的好朋友。每次兩人見面，先嘻嘻哈哈開一通玩笑，然后就一塊喝酒，干杯時照樣來一句“國共合作！”說到“國共合作”，里面還有一段趣事。

▲江南故事大王吳文昶

那時候全國普及樣板戲。吳文昶和朱維楨在一個農村劇團演戲。在《智取威虎山》一劇中，吳文昶飾演奸詐狡猾的“座山雕”，朱維楨飾演大智大勇的“楊子榮”。一對好朋友在戲臺上成了不共戴天的敵人。

一次演出中，“座山雕”正與“八大金剛”密謀如何獲取“聯絡圖”，此時后臺傳來“楊子榮”的高聲說笑。這可把演“座山雕”的吳文昶惹毛了，他忍不住回頭對著后臺就是一嗓子：“楊子榮，輕點！”

這一小插曲，前臺觀眾自然是看不出來的，可“楊子榮”被“修理”了一下，也不會善罷干休。到了活捉“座山雕”一場時，他橫眉冷對，重重地一把拎起“座山雕”——此時輪到吳文昶小聲討饒了：“輕點，輕點呀！”

吳文昶把“座山雕”演活了，朱維楨也被人譽為“活楊子榮”，他們所在的農村劇團也出名了，這邊請，那邊請，忙都忙不過來。尤其是大年三十夜，老百姓都要求看《智取威虎山》。每當演到“楊子榮”把“座山雕”踩到腳底下時，觀眾感到揚眉吐氣，臺下掌聲一陣接一陣！

文化大革命中，吳文昶被人整成了“狗特務”，造反派說：“他為什么演‘座山雕’那么像？是因為他本來就是特務。你看他眼睛像特務的眼睛，鼻子像特務的鼻子！”吳文昶火了：“你怎么知道像不像？莫非你是特務的師傅？”由于他態度不好，還被造反派揪下了一縷頭發。

吳文昶的日子不好過，朱維楨這個“地主的兒子”日子也好過不了。但兩人愛說愛笑的脾氣不改。吳文昶見到朱維楨開玩笑說：“怪不得我這么晦氣，都是過去演戲時大年三十夜被你踩到腳底下的緣故！”而朱維楨則拍他的肩膀說：“不要多說了，國共合作！國共合作嘛！”

后來，吳文昶成了有名的“江南故事大王”，他那時屁股后面的農民“追星族”聲勢浩大。除了教書，他把全部精力都投入講故事，家務事一推二六五，全部由妻子操勞。快過年了，家里連柴火都沒有。這下吳文昶著急了。

朱維楨了解這事后，私下里一號召，馬上有十八個小伙子跟他一起上山為吳家去砍柴。這事吳文昶事先并不知情，當朱維楨領著“十八擔柴火”出現在他家門口時，不但他驚呆了，就連他所在的深畈自然村也轟動了。

據說砍柴還“砍”出一段小插曲。那天他們起得太早，到山上天還沒亮。朱維楨拿出隨身帶的笛子吹了起來。這“不同尋常”的聲音引起了山下一些革命群眾的高度警惕，以為有特務發“聯絡暗號”，還報告到了鄉里……不過他們很快搞清楚了：“原來又是朱維楨這個‘活寶’！”

提起吳文昶，朱維楨如今“意見”蠻大。原來，吳文昶曾答應根據他擅長講各種方言的優勢，為他“量身訂做”編一個故事。朱維楨說：“這老頭子，自己承諾的事沒做好就先‘溜’了，真是豈有此理！”

（作者：方賽群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