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谷雨前后，點瓜種豆。
五哥從下房端一個笸籮出來時，五嫂扛一袋豬草從外面進(jìn)來。一看五哥手里的笸籮，五嫂氣不打一處來。她把豬草往豬圈里一扔，幾步過來，奪過笸籮扔到地上，油亮亮的西瓜籽雨點般灑落一地。
五哥退后一步：“你干嗎？”
五嫂兩手掐著腰說：“不是不種瓜了嗎？前年，咱種了兩畝瓜，全爛在地里，一個子兒沒撈著；去年，眼看西瓜要上市了，一場冰雹把一地瓜打成了疤子……”
五哥嘟囔：“可我除了種瓜，啥也不會。”
“不會種瓜就不能活了嗎？我表弟的磚廠立馬要開工，說好了讓你去上班?！?
“我能干嗎？”
“你有手有腳，什么不能干？”
五哥閉了嘴，蹲下身一粒一粒去撿地上的西瓜籽。五嫂抓一把掃帚一通亂掃，西瓜籽被掃得四下翻飛。
幾天后，五嫂表弟的磚廠開工，打電話讓五哥過去。五嫂很高興，收拾好行李，送五哥上了去磚廠的車。
五哥走了，五嫂的心落了地?？僧?dāng)天晚上表弟打來的電話，把五嫂安定下來的心又提溜起來。表弟說：“姐，我姐夫呢？”
五嫂趕忙打五哥的手機(jī)，關(guān)機(jī)。五嫂跑到村頭的國平家。國平在城里包工程，一年四季都用人。五嫂要了國平的電話號碼給打過去，問國平見沒見五哥。國平說：“五哥是瓜王，能來我這里？”
日子在五嫂的焦灼不安中一天天過去。
這天，隔壁麥花從鎮(zhèn)上坐車回來，告訴五嫂說，在鎮(zhèn)南的二道洼，有一大片的西瓜地，那個種瓜人像五哥。
又喜又惱的五嫂，騎車往二道洼趕。
▲西瓜地
好大一片瓜地！瓜葉碧綠，西瓜溜圓。那個頭戴草帽的種瓜人不是別人，正是五哥。
看見五嫂，五哥一臉窘迫，搓著兩手說：“你……咋來啦？”
“說好去磚廠上班，你卻在這里種起了瓜……我讓你種，我讓你種！”五嫂一腳踢掉一個瓜；再一腳，一個瓜離了秧……五哥急了，去攔五嫂。這時，一輛小車停在地頭，一個男人跑過來擋在五嫂面前。男人厲聲問：“你是誰？”
五哥賠著一臉的笑說：“老板，對不起。”
叫老板的男人上下打量著五嫂說：“你男人是我花大價錢請來的。他給我種瓜，我們可是簽了合同的……”
五嫂說：“啥合同？”
老板手指朝四周一劃拉，說：“你男人要是把這一片瓜都種好了，我付給他這個數(shù)?！崩习逭f著，伸出一只手，又扳回一個大拇指。
五嫂說：“四千？”
“后面加個零。”
五嫂瞪大了眼：“四萬？”
“瓜王的瓜種得好，價錢自然也高。”
五嫂偷偷瞅一眼身邊的五哥。五哥黑了，瘦了，身上的衣服好久沒洗過，有股子汗腥味……五嫂心里酸酸的，不是滋味。
老板說：“過幾天電視臺要來瓜地拍個專題片。”
“真有這事？”五嫂問。
老板點頭，五哥也點頭。
五嫂對老板說：“能不能給他放兩天假，我回家?guī)退岸奘岸?？要上電視了，瓜王得有個瓜王的樣兒?！?
老板很爽快地說：“好！”
有風(fēng)吹過，瓜香四溢。
（作者：李德霞）
